晨曦之雾_第十二章亲恩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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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亲恩 (第4/7页)

面前,但她永远停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早晨看着他佝偻着腰散步,打太极拳,中午看着他与病友下棋,傍晚他与她相距几百米远,观赏同样的夕阳落山的美景。

    陈子柚在工作中认识了不少病人,有一些将她当作好朋友,会向她倾吐很多心事。她并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少女时代便不是,成年后这种机会更是被扼制了。在她的生活中,几乎只有自己与影子相伴,即使身处纷纷扰扰热闹非凡的环境中,也始终像一滴误落水中的油,总是格格不入。

    可是在这种非正常的环境里,她却有了真正融入其中的感觉。那些看似或疯疯癫癫,或痴痴傻傻,或神神叨叨的男男女女,内心深入各有自己的一个小世界,而她居然能够体会。

    陈子柚陪伴的病人里有一位年轻时作过舞蹈演员的老人,每天都要教她几个舞蹈动作,她到目前为止已经掌握了新疆舞、蒙古舞、印度舞还有草裙舞的要领。其实求学年代她只学过芭蕾与国标舞。

    另有一位男病人,每天要求她用英文与他交谈十分钟,内容无所谓。

    还有一位只有七岁的可爱的小男孩,因为目击父母的车祸受到惊吓。陈子柚每天去看他,不言不语,没有表情,但是当她离开时,他会哭闹不休,后来她改到晚上去看他,陪他不言不语半小时,等到他犯困了便哼着歌哄他入睡。

    还有四五位老人,每天聚在一起唱陈年的老歌,用手风琴伴奏。某日手风琴手生病了,剩下的人坐立不安,心情烦躁,看着那闲置的手风琴,每个人都仿佛要发病的山雨欲来状,这种乐器陈子柚是学过的,虽然不太熟练,于是她替他们伴奏了半个下午,此后他们常常邀她作听众与评委。

    她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如鱼得水。

    也许,她自己本身也是这个族群中的一员。她不免这样想。

    融入这个族群的好处是,在她还小心翼翼地与外公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时,孙天德老人竟主动地与她接近了。

    第一次他说:“你调到这里工作了吗?这护士制服很适合你啊。”

    第二次他说:“你的眼睛肿了,是不是昨天晚上睡觉前喝水了?”

    第三次他说:“姑娘,你最近又瘦了。”

    再后来,他在夕阳落山后的幽暗天幕下发现了她,便邀请她第二日一起看日出。

    她打了申请报告,每日天不亮便在医警陪伴下,陪着老人一起等待日出。但那几日清晨总是大雾弥漫,他们等了整整七天,才终于看到一次真正的日出。

    当那个犹如腌蛋黄一般娇嫩的小小的太阳轻轻跳出黑色云层,也映红了老人的侧脸时,陈子柚的嘴里泛出咸咸涩涩的味道,原来她的泪水不知何时滑入了唇角。

    此时的一切都如同极地的冬天里沉寂于黑暗中的黎明时分,四周乌压压的一片,偏偏如此的静谧,如此的详和,明知前方没有未来,明知即使天亮了也仍是漆黑的一片,却还是忍不住期待一点点的光明。

    其实,按医生的说法,她的外公的情况越好转,便证明那颗肿瘤的破坏作用越在回光返照式地发挥着邪恶的作用。老人现在这种样子,不只发病时狂暴的气息无影无踪,甚至在他的健康状态时,也不曾这么安详而从容。

    陈子柚几乎怀念起过去外公发病时几度要致她于死地的情形。那时她只是伤心,但不曾绝望。

    那日傍晚她在医院里看见了江流,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似在躲她一般,让她几乎疑心自己看错。

    她盯着江流消失的方向很久,与她一起看夕阳的外公突然凑过来说:“你认识那小伙子啊?”

    “呃?”

    “他以前也来过一两次。刚才你没发现他时,他看你很久了。”

    “哦。”

    “他是不是喜欢你?”

    “不知道…不会吧?”

    “你这样的姑娘,如果我是小伙子,我也打算追求你。”

    “咳咳。”陈子柚被呛到。

    “你有男朋友吗?”

    “…算是有吧。”她突然被吓到,于是言不由衷地说了这么一句谎话。

    晚上她拨电话给江流。这个号码她一直能背下来,但从来没有存入手机,也从未主动拨过。

    “谢谢你,江流。”

    电话那端一时无言。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外公的药费,还有林医生的特殊关照。只是…”她不太擅长感谢别人,一字一字地斟酌着,还是显得这么苍白。

    “…那是江先生的钱,林医生是江先生的校友。”

    “他不会主动地替他的杀父杀母仇人做这些事情。何况,我也不会感激。”

    “江先生不需要任何人感激,陈小姐。他只是想帮助一些与他的母亲得过同样的病的病人,还有他们的家庭。”沉默了一会儿后,江流换了硬一点的口气又说“好的,我接受你的感谢,这件事的确是我在负责。所以,请你千万不要拒绝。否则,也许我会连其他病人的援助都撤回,投到另一家医院去。”

    “江流,你这又是何必?”陈子柚早就猜想过他外公受到的特殊照顾必然来自熟人,她也做过很离谱猜想,但是当她真正确认直接赞助人是江离城,这事实仍然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你根本没必要违逆他…”

    “我给江先生看过全部病人的资料,他一句话都没说。”

    在这家位置偏远的医院里见到她的前任上司迟诺,陈子柚感到很意外。

    他是带着那位已经出院的小男孩来的。那孩子渐渐恢复,两周前出院,据说被定居国外的亲戚接走。

    她正在帮林医生整理资料,有人来通知她,说以前的病人来看望她。于是她见到了那个已经恢复了红润脸色的可爱男孩,也见到她的前任年轻上司。

    迟诺也很意外:“小康后天就要跟他的叔叔阿姨离开,走之前一定要来看看柚柚jiejie。我与他叔叔在国外读书时是同学,今天他们没空,所以我带他来。没想到小康念念不忘的柚柚jiejie是你。”

    陈子柚用笑容将问题掩盖过去,低头去逗弄叫作小康的男孩。那孩子还是地不发一言,躲在迟诺的身后,带着羞怯怯的笑,偷偷地望她。

    陈子柚在工作时与迟诺一共也没说过几次话,每次或者客气地行礼问候,或者恭敬地等候他签字完毕,这男子在她脑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年轻有为,气质很好,听说家世也不错。

    不过从很多年前,不同于其他同性将男人划分为三六九等,诸如极品男,精品男,合格品男,次品男,劣品男等等,她的划分则极为简单,只有一个名词:男性,如同昆虫有六足鸟类有翅膀一样笼统而明确,对男人早就失了审美力。

    此时这位形象模糊的男性在阳光柔和树影斑驳的午后笑容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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