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紫中短篇作品_半面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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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面妆 (第3/3页)

   女娲娘娘勃然大怒,立时遣散了凝寂与纤寞。留下我与良忧,不知做何惩罚。她一向疼我,这次却也无法原谅。

    “那架葡萄,是蕴载气数天命的符。女子食之即为祸水,可以亡国。”女娲娘娘冷冷的说,轻抬手掌,指向我的右眼。我垂首跪在地上,瑟瑟的发抖。

    良忧不忍看我这个样子,忽的挡在我面前,说“娘娘,晶玉葡萄是我指使她偷的,请您饶了叶离吧,我愿代她受过。”说着,他猛的挖出自己的左眼,宝玉一般闪烁在他掌心,散发着绿色幽冥的光。

    鲜血淋漓。

    女娲娘娘叹气,遂将我与良忧打下红尘。我呆呆的望着良忧,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这般待我的。我喜欢忧,一直喜欢,而他却始终不远不近的对我,甚至我们单独坐在葡萄架下他教我唱曲的时候也不肯对我多说一句话。即将分离了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爱着我。

    “忧,你何以这般为我?”我小声的问。

    白衣胜雪的忧,站在万丈红尘前,深深的看我,说“离,我怎么可以不管你。”

    然后他的疼痛欲裂的眼眸,就直直刺在我心底,仿佛望穿了前世今生所有的错过与哀愁。

    [九]

    红颜祸水。自古亡国的女子总是落下一世骂名,夏朝的妹喜,商朝的妲己,周朝的褒姒。那颗晶玉葡萄还留在我的眼里,梁朝或许已经时日无多。偏在这时,候景帝驾崩,七皇子萧绎被册立为王。

    萧绎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自我用半面妆嘲讽他之后,他更是不肯再踏入南苑一步。比起北苑的温馨热闹,南苑一日胜似一日的萧条。我很想念忧,可是他也许再也不会到南苑来了吧。

    公元552年,武陵王萧纪称帝于益州。萧绎派兵前往四川消灭萧纪,但是也因此给了西魏可趁之机。

    我知萧纪自小就与萧绎不和,再加上我的关系,两人已势同水火。身在深宫的我听此消息,想尽一切办法出宫去探望萧纪。可就在我化装成宫女走出宫门的时候,萧绎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呆呆的望着他一袭胜雪的白衣,眼泪无声的奔涌而出。萧绎,这是你第二次见我。没有被夜明珠唤起记忆的你,可会知道,我们曾经相伴千年。你亦曾在女娲娘娘的葡萄架下教我唱曲“凝眸婉转,伴君幽独。莲子清浅,似有若无…”你说小离,听说人世繁华,比这寥落冰原热闹得多了。可是这里有你,所以我哪儿都不想去。

    而我又该如何让你知道,武陵王萧纪,就是曾经的凝寂。他错爱我两生两世,我怎么可以放着他不管。

    “你喜欢萧纪?”萧绎面无表情的问我。低头看到我一脸泪痕,倏的一愣。

    我抬头看他,千言万语哽咽在喉间,难以出口。只是哭着摇头,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晕湿了大片泥土。萧绎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忍,轻轻扶起我的下巴,略带探究的端详着我,眼中瞬间荡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柔。

    “王,原来您在这里。”一个细软缠绵的清脆女声自后传来,我蓦的回头,只见一个锦衣女子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头上的金钗在阳光下光耀夺人,生生刺痛了我的眼。

    是灵香。

    亦是许多许多年前,与我一样深爱着良忧的纤寞。

    原来她就是那个夺走萧绎所有宠爱的采莲女。

    凝寂,纤寞,良忧,叶离。前世因果,现世相逢。

    却无法应验我们的名字。寂寞忧离。

    望着浑然不觉的萧绎,我忽然觉得,忘记,才是宿命的解脱。

    因为很多时候,记得,就是一种痛苦。

    我原是西子湖畔的采莲女,独自居住在江陵城外的小山坡上,草木为伴。我的身世姓名都一个叫徐昭佩的女子告诉我的,那日我不小心溺水湖中,是她救了我。

    她长的很美,说话也很温和。可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头上的金钗格外刺眼。阳光照射下,时常将我的眼,刺得生生的疼。我一个人独居深山,无亲无故,了无牵挂,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左眼碧如琉璃,面如美玉,唇若情花,他远远的望着我,疼痛欲裂的眼眸,就直直刺在我心底,仿佛望穿了前世今生所有的错过与哀愁。

    他说,他叫忧。

    后来,徐昭佩逐我,我原想再次向她讨情,在房门外徘徊之际,夜明珠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难以置信的记忆,瞬间在体内复活生衍。

    当我遇见萧绎,我知,他便是我梦里的,前世的,皆深深深爱的,忧。我唱出他前世的爱人常唱的歌谣“凝眸婉转,伴君幽独。莲子清浅,似有若无…”

    他爱上我。

    或者,他以为他爱上我。

    但我知,徐昭佩亦即叶离的存在,于我,终究是威胁。我做了手脚。重新摘走她关于忧关于萧绎的记忆,我在她的脑海里写下,她爱的人,是萧纪。

    她真的以为是了。

    所以徐妃的失踪是我一手安排。萧绎不知,他仍旧以为,他爱的是我。

    或许,他爱的人,真的,已经是我。

    这,如何能求证。

    [尾声]

    公元534年,梁朝灭亡。

    据传梁元帝萧绎,自缢于葡萄架下。与他一同赴死的,还有一名女子,人言,她是徐妃昭佩。

    然,那女子不过一名低微的采莲女。

    灵香。

    或者纤寞。

    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我爱的男子,他姓萧,名纪。他曾在我的耳畔,温存言说“若你不在,空有这朗朗的江山,于我,生又何欢?”

    有此一句,飨我毕生。

    可是,梁帝的死讯蔓延之际,我那清清浅浅的心,却又隐隐哀痛。

    不知为何。

    我的屋前种满葡萄。

    于架下,细细描出好久未上的,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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