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楼_第十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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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第6/6页)

了一个姑娘,一屁股坐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拿过他们一罐可乐,笑嘻嘻地揪开易拉盖,仰脖便喝。

    宁肯和春冰便四只眼盯住她研究。那姑娘打扮不俗,年龄似乎已然不小。宁肯觉得来的是个狼荡的北京娘儿们,春冰却觉得还是个“外来妹”…

    姑娘饮完几口可乐,朝他们俩笑,宁肯便说:“咱俩一块儿蹦蹦吧!”

    那姑娘却理理披肩发,撒娇地说:“我最爱吃美国开心果!”

    春冰便离席去买开心果。

    宁肯问那姑娘:“你男朋友呢?”

    那姑娘弯着两只眼,现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说:“不就是你吗?”

    宁肯故意说:“我女朋友…她去洗手间了!…”

    那姑娘满不在乎地说:“是吗?…没关系,咱俩先跳一个钟!…”

    “一个钟”?宁肯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在高级俱乐部的按摩室,按摩的计价都是以“几个钟”来算的;“一个钟”并非“一个钟头”而是四十五分钟的意思。

    那姑娘说完便站起来牵宁肯的手,宁肯说:“你不吃开心果啦?”

    那姑娘笑说:“我不吃他的,我吃你的!”

    春冰买来开心果,座位已然空了。

    舞池里蹦迪的人越来越多,是爆棚的形势。在变动闪亮的射灯光线下,舞动的人影构成一连串影视中的“定格”效果。

    春冰站在那儿观望时,他们原来所坐的那张桌子已被别的人占领,那看来是两对正常的情人,刚才蹦得喘吁吁的,现在落座后一个个瘫在椅子上,大懒支小懒地互相推诿着买饮料的任务…

    春冰只好游动着…忽然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迎到她面前,认真地说:“小姐…我请您一起跳…可以吗?”

    春冰瞪着他,很气愤…伸手一摸,原来鼻子上的假胡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落了。

    春冰便说:“对不起…我这靴子…太沉…”

    那小伙子不以为意地说:“那有什么关系…你可以脚不离地,光摇晃身子嘛!”

    大约“一个钟”以后,宁肯与春冰在小卖部附近重新聚合。

    “你的胡子呢?”宁肯问春冰。

    “你那妞儿呢?”春冰问宁肯。

    “她跟别人跳呢…那人答应再跳‘一个钟’,就带她出去吃夜宵…你怎么个情况?”

    春冰直给宁肯使眼色。那个大高个儿来到春冰面前,高兴地说:“…你在这儿呢!怎么一转眼就没影儿了,你!…我看你穿着这靴子是没法儿再跳了…咱们一块儿消夜去吧…你同意?…”

    宁肯便挺身而出:“怎么回事儿?老兄,她是我女朋友!”

    那大高个儿这才注意到宁肯,非常吃惊,瞪瞪宁肯,再望望春冰,春冰便对他说:“啊,对不起…确实…这是我男朋友…不过…刚才我很高兴…谢谢你!…”

    那大高个儿失望地离开了。

    宁肯和春冰不禁相视大笑…

    后来,他们一起下到舞池,一起蹦迪。兴到浓处,春冰爽性脱掉了靴子,穿着袜子蹦;又把帽子甩到一边,让一头秀发滚落肩头,舞动中,她摇颈晃头,把头发一会儿甩到前面,一会儿甩到后面,仿佛掀动着一块黑绸…

    不知过了几个“钟”…

    当他们俩人出了JJ,坐在一家小饭馆里吃夜宵时,开心之余,不禁又都感到惭愧。

    春冰说:“没能完成任务!…我反正是一点也没弄明白!…反正,那个约我蹦迪的大高个儿,不像是有什么歹心…因此,反过来说,被陌生男人约请的姑娘,也不一定有什么问题…就是青年男女交朋友嘛…最后男的请女的吃个夜宵…你说算多大的问题?…”

    宁肯说:“是呀…那个跟我套磁的姑娘…也就是爱占小便宜…也许她按几个‘钟’收陪舞费…可我跟她蹦完一个‘钟’没给,她也没讨…我们能武断地说她除了跟人吃吃夜宵,还干些别的什么事吗?…”

    春冰说:“可是…以这个为职业…总不那么光彩吧?…”

    宁肯笑说:“也奇怪…在文学艺术里,风尘女子倒总是惹人同情的角色,像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桃花扇》里的李香君,《玉堂春》里的苏三…外国还不是一样,像茶花女,还有陀斯妥耶夫斯基笔下的那些个妓女…”

    春冰接上去说:“…一直到曹禺笔下的陈白露、‘小东西’、翠凤,还有老舍《月牙儿》里的那个没露名姓的自述者,还有他《茶馆》里的小丁宝…”

    宁肯大笑:“怎么搞的,牵出这么一大串儿!…对对对,现在街上正演着的《红粉》、《红尘》,不也是对风尘女子大表理解与同情吗?有的岂止是同情,简直是把她们捧成人世间最纯情、最圣洁的神女!…真是中外古今,概无例外!…”

    说到这儿两人面面相觑。以前例从没从这个角度去观察思考过…

    宁肯长叹一声说:“当然!…新闻跟文艺两回事儿…我们现在真要拍这个题材…那可不能立足于理解和同情,甚至从中去挖掘‘出污泥而不染’的‘人性闪光’…”

    春冰说:“我们现在当然还是要谴责啦!…可是别光谴责那些女孩子,你这节目应该让观众想到一些深刻的东西…”

    宁肯摇头说:“电视嘛,整个儿是肤浅的东西…它很难深刻…不过我们还是下决心来拍一回吧…”

    春冰晃着头发说:“咱们别讨论这个了…哎,反正我今天真开心!…”

    宁肯笑应道:“是呀,目的是并不重要的,可贵的是这奔向目的的整个过程…”

    春冰说:“亏得那位雍大作家不在这儿,他要听见,又该叹气了!…”

    那是确实的,雍望辉跟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混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叹:你们是重过程轻目的、重心情轻思想、重此刻轻来日的一代!由你们形成的未来,想起来真是惊心动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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