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_第十六章折翼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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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折翼 (第9/10页)

仗了手下数万精兵,也未必能如此不可一世。况且前时在金帐中如无我拼死相救,他早已被丐帮几人杀了。他营中猛将逾千,临急时也不见有人能护他周全。”又想:“李大哥宠辱不惊,愈挫愈奋,倒算得英雄。但我数次救他性命,说到冲锋陷阵,他又哪能及我万一?”他自强之心虽起,但每思一事,仍以自家勇武轻贬他人。待想到孟如庭时,心中一紧:“孟大哥武艺高强,又懂兵法,看来只有他才称得上智勇兼备。”言念及此,忽生出一丝恨意,暗思:“孟大哥武功虽然了得,此时也未必能高我多少。日后我渐习渐深,他早晚敌我不过。”想到这三人高谈阔论,屡出大言,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心下暗暗冷笑:“此番我若能脱出危难,它日行走江湖,纵横天下,不见得逊他三人半分。他等将我视如童蒙小儿,玩耍利用,可将我看得小了。”这念头愈滚愈大,渐渐唤醒了他蛰伏已久的悍性,仿佛一只巨兽猝然惊起,舞爪狂嗥,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手握经书,浮想联翩,浑忘了自身凶险,猛觉心口处怦怦跳了两下,腹中随之一热,一口血冲上喉咙,喷薄欲出。恰在此时,体内又生出一股怪力,将之吸回。这口血一经回返,便似在一堆久置的火药上投下了一点星火,胸腹间骤然一胀,砰地一响,一条腰带断为数截。

    他大吃一惊,忙收腹张口,领气上行。不想体内一胀过后,丹田中竟空空如也,全身毛孔豁然通畅,反觉说不出的爽快。他吸气数口,半点真气也聚拢不得,心头一沉:“看来这恶症终于要发作了!”此念刚生,心间突地一紧,体内仿佛有一根弦猛然绷得笔直,随听耳鼓一响,登时弦断劲松,个中不知由何处涌出两股大力,直似两只洪荒猛兽,撞在了一处。这一撞犹如地坼天崩,力道强猛之极。周四只觉头大如斗,一口鲜血喷出,直窜起一丈多高。

    那两股大力一撞之下,便即分开,稍蓄其势,又碰在一处,势头较前番更为劲猛。反复数次,直震得周四七窍流血,舌伸目突。当年慧宁依照周应扬所授之法修习,虽时日尚浅,疾症不固,仍难逃脉断气散的劫数。周四内力强慧宁数倍不止,加之前番顽症发作,又借“神士”强行压制其势,自是更增隐患。故此两股力道一经冲破羁绊,当真如洪水聚泻,势无可挡,忽尔似夙仇乍遇,不共戴天;忽尔又如契友重逢,把臂欢谑。二者相伏日久,早已互知其性,这一遭困兽出笼,均是张牙舞爪,欲图一逞。一会儿你将我逼入丹田,踌躇自得,一会儿我又将你驱入经脉,穷追不舍,顷刻间在四肢百骸窜行开来。周四腿上有几处断骨,被两股强劲无比的气流一冲,竟莫名其妙地对正弥合。

    周四前时全身无力,此时此刻,却觉得浑身充盈如鼓,无一处不蓄满了无穷的神力,若不宣泄,只怕立时便要皮裂rou迸,大叫一声,一头向地上撞去,登时砸出一个半尺深的土坑。力道之大,较平时强逾数倍。他一撞过后,觉出体内两股劲力狂性稍敛,忙又奋力向土中撞去,连着数下,额上已是热血长流,血rou模糊。由此一来,体内痛胀之感略有减退,七窍中便无血水溢出。

    他心中大喜,只当此法有效,突然眼前一黑,两条血线从鼻孔中窜出,方知颅内已被震伤,哪还敢再行此法?不想稍生畏怯,两股力道又得肆意,倏忽往来,顿时又搅成一团。须知此症荼毒人体,实较世间任何一种酷刑都更加苦不堪言。周四顷刻间由生到死,由死到生,也不知轮回几转。当此恶境,才明白为何周老伯当年时发狂症,苦楚百端。想到自己也难免蹈其旧路,暴毙空谷,前时壮志豪情如云消散,猛然挥掌击向胸口,只盼掌力到处,震碎内脏,就此了却残生。岂料一掌拍下,恰似烈火上又添干柴,两股力道一遇外力,势头陡增,回弹之力大得异乎寻常,险些将他手臂震断。

    这一来更弄得他心如死灰,脑海中霎时浮现出周应扬临死前的凄楚神情,耳中分明又听到了他临终时的那句遗言,不觉揪心般想:“周老伯临死时曾说‘生与死竟是如此迫近’,我那时并不懂得。现在想来,他当年必是日夜都受这般煎熬,终日畏畏惶惶,蹑足于生死一线。当日他暴死寺外,我还为他痛哭流泪,实则他当时死了,才真的是脱离苦海,返升极乐。看来周老伯临终之时,自身已然超脱,之所以面露凄色,说出这番话来,那是在为我难过了。”

    他既想通此节,心下反倒释然:“周老伯当年早已料到我会有今日惨状,故尔悲伤难过。我若早体察其心,倒不如当时便随他同赴黄泉,也免得他死而有憾,在阴间叹息自谴。”想到再忍片刻,便能永远解脱,与周老伯相见厮守,心中忽生喜意,对体内如割如裂的剧痛,也转而淡然处之,视如幻梦。

    说也奇怪,他意冷心灰,胸中浑噩一片,身上反较前时松快了许多。体内两股力道虽仍跳脱不定,斗得难解难分,但却似两个淘气的孩子,一旦周遭没有人再看他们调皮玩耍,那一股逞疯使性的劲头,也便大不如前。

    他苦熬半晌,始终心如止水,片念不存,只当已经死了,rou体再受何等戕害,都与己无关。如此一来,两股力道仿佛一下子失了主旨,东一头,西一头又冲突数遭,势头便渐渐衰缓下来。

    他觉着蹊跷,心念一动:“我只当这病魔狂性如兽,为何这时却缓了下来?莫非它只是稍作养歇,一会儿更要如决如崩,不可遏止?”又想:“无论它一会儿如何害我,这时既有收敛,我何不依周老伯所授之法将其制住?倘有收效,说不得一条命又捡了回来。”

    实则凡人甘心就死,多迫于无奈。他既看到一线生机,便照着周应扬素日传授的法门,慢慢调息理气,暗察体内虚实。他随周应扬居洞有年,导气归流之法本就高明,加之前番被那人挟入山洞,逼授心经之时,误打误撞,又领悟到周应扬功法中更为深奥的道理,是以此刻缓缓施为,虽觉仍是杂息奔腾,不可收束,毕竟已不似适才那般悍然不驯。

    他暗暗欢喜,胆子又大了几分,试着将散于各脉的真气汇聚一处,继而向任脉中输导。数股散息本无定所,初时上下窜躲,不入正途,时间一长,也便渐渐流入任脉,只胸腹间那两股雄猛的力道,依旧我行我素,不受驱遣。

    他灵机一动,忽想到当年周应扬曾参照“盈虚大法”中“以盈捣虚”的功理,琢磨出一种虚其百脉,任气冲生的法子,当下吸气数口,将各脉真气都聚在脑后“风府”、“脑户”二xue内。这一来经脉气血若有若无,虚似空仓,两股力道想不流入其间,也已不能。孰料适得其反,那两股力道非但不向各脉中倾泻,倒似深怕落入其彀,竟紧紧抱成一团,在胸间隐伏了下来。

    周四大急,想到周应扬当年初行此法,也是这般情状,其时总是强行运功逼气,散入各脉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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